第172章 改写师妹师娘的结局
霍巧儿吓了一跳,忙躲到了王希的身后,探头张望,表情惊疑:
“师弟,这是……”
“他叫‘青鸭’,便是铜钱所化。”
张复云沉声道。
“起初我也害怕,后来发现他并无恶意……正是他察觉到了我心中执念,才将我的影子变活。”
能让影子活化……
便是这五钱童子的能力?
王希转身,从师妹手里的纸袋中取出一串糖葫芦,蹲下身,冲那童子招手道:“来。”
稚童一双乌溜溜的眼眸紧盯着他手里的糖葫芦,嘬着自己的食指流口水。
他显然很馋,却没上前,而是仰起头先看了眼张复云。
“去吧,师兄不会害你。”
张复云温声唤道。
五钱童子这才点点头,怯生生走上前去,接过了王希递来的糖葫芦。
他顿时喜笑颜开,张口咬下了一颗,腮帮子鼓囊,嚼得咔嚓作响。
王希摸了摸稚童的脑袋,站起身。
经过简单试探,他初步确定这物怪属于比较温顺的类型,不会随意伤人,跟在师弟身边也可以护他周全。
王希没打算将这「五钱鸭」收回。
货郎既为张复云选出此样奇物,自然有其原因……按照对方的话来说,或许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,也是师弟的机缘。
静观其变,顺其自然吧。
“复云,你且好生对待芙旃,我等着喝你俩的喜酒。”
王希笑道。
张复云一怔,连霍巧儿也很吃惊。
师兄竟然这么快就接受了如此离奇的怪事,还不反对。
“……谢谢师兄。”
张复云神色动容,眼眶又是一红,抱拳道:“届时一定不会忘了师兄。”
他又朝向霍巧儿:“还有师姐。”
“复云,此事除了我与巧儿,切勿再告诉他人。”
王希嘱咐道。
张复云正色道:“我晓得。”
很快,五钱童子吃完了糖葫芦,有模有样地学着张复云冲王希抱拳,奶声奶气道:“谢过公子。”
说罢,他又化作那红线串起的五枚古旧青铜钱币,落回张复云手里。
双方道别。
王希与霍巧儿目送张复云进门,这才结伴离去。
回武馆的路上,巧儿面露担忧。
“师兄,你说……复云师弟这事,究竟是好是坏?”
“不知道。”王希摇头。
他确实也难判断。
当初将提灯童子送往货郎处,曾听对方感叹人怪殊途,可这「五钱鸭」又与张复云有缘,相当矛盾。
“我总有不好的感觉……”
霍巧儿嘟囔一句,很快又呸呸两声,责怪起了自己。
王希默不作声,却也凝重。
主世界那边……
可是有「麒麟儿」迷宫。
这便意味着,张复云在未来会妖化。
但与此事有没有关联,王希不清楚。
至于“12号灾域”里的那位谄犬城主汤牧,更像是「麒麟儿」张复云的某种执念所化,并非他自身。
真正的迷宫魔王,只怕更厉害。
…
…
翌日清晨。
王希正与师兄妹在院中拆解招式,忽见师娘霍胜兰换了身素净衣裳,手里挽着个蓝布包袱往外走。
“娘,您这是上哪儿?”
霍巧儿丢下木剑,几步追上前。
霍胜兰脚步一顿,眉间凝着愁云:“毛鲤村来信,说你表姑病得厉害,我得回去照应。”
“表姑?”巧儿瞪圆了眼。“上月赶集时她还扛着两袋谷子,健步如飞呢!”
“信上没说仔细……”
师娘攥紧包袱带,叹息一声。
“那我陪您去!”巧儿突然扎了个马步,袖口翻飞间竟有几分像模像样。“这些年我可没白挨师兄们的揍!”
“净说浑话!”霍胜兰戳她额头,没好气道:“十几里烂泥路,你当是逛庙会好玩呢?”
巧儿嘻嘻,已蹦跳着去廊下取斗笠。
王希停下了和俞瑞阳的交谈,眉梢微皱。根据「归隐预览」的推演,他知道,师妹师娘这一去,就是不归路。
“师娘,我陪你们一块去吧。”
他大步上前道。
霍胜兰一怔,旋即笑了笑:“希之,不麻烦你了,这一去也不知要待几天,耽误你练功。”
“师娘说的哪里话,什么耽误不耽误的……路途偏远难行,这世道也不太平,难保路上遇着什么,有位男子结伴,总归是安全些。”
王希微笑劝说。
他的话语令人心安,霍胜兰闻言也觉得有理,紧绷的肩线松了下来,眼角细纹漾开一丝暖意:“希之总是这般周全。”
她抬手想如儿时般揉他发顶,临了却只轻拍他肩头,道:“那便一道走吧。”
“师兄也跟着一块去?”
霍巧儿这时拎着两个斗笠过来,听到了两人的对话,表情很是欢喜。
“好呀好呀!”她撒娇般挽了一下王希的胳膊,又道:“我再去给师兄也拿个斗笠。”
“不必了巧儿,你与师娘戴着就好,我习惯栉风沐雨了。”
王希道。
霍巧儿哎的应了声,将青竹斗笠往娘亲头上一扣,顺手便去拽那蓝布包袱:“这个我来!”
指尖勾着包袱带一旋,活像是在舞剑花。
“师弟。”临别前,俞瑞阳上前两步,朝王希抱拳。“照看好师妹师娘。”
这声唤得又重又缓,喉结滚了滚,终究没多说。巧儿挥了挥手,已是蹦出了门槛。
王希微笑回礼。
余光却见门廊柱后的单薄身影,正悄悄注视这边。
他便也冲师姐霍思菱颔首抱拳,转身离去。
…
…
毛鲤村位于青苇镇南,十几里外。
据说“王希之”年幼时流落至此,正是在那个村子被霍明川捡到。
也算是命里长的第二个胎记所在。
三人出了镇子,沿小道南行。
霍胜兰的蓝布包袱里备足了干粮水囊,还有巧儿昨日买的几包芝麻糖。
郊野草木渐深,土路被雨水冲刷得坑洼,两旁杂树丛生,枝桠横斜。不知是野兔还是山鸡,在灌丛里窸窣窜过,惊起几声扑棱。
一路上,巧儿像只欢快的百灵鸟。
一会儿踮脚将水囊递到师兄跟前,脆生生唤着“师兄喝水”,一会儿又变戏法似的掏出芝麻糖,眉眼弯弯道“师兄吃糖”。
霍胜兰见状,故意翻了个白眼,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,眼底尽是宠溺。
“你这妮子,满心满眼就只有师兄,连亲娘都抛到了脑后。”霍胜兰嗔怪。
巧儿霎时羞红了脸,耳尖发烫,忙将吃食往娘亲手里塞:“娘就爱打趣人。”
“我看你这是心野了,想嫁人。”
霍胜兰似笑非笑,目光在女儿绯红的脸颊和一旁温润如玉的黑长褂青年间流转,眼底尽是满意与欣慰。
她暗自盘算,若女儿能与希之喜结连理再好不过,两人知根知底。希之又一表人才、踏实可靠,巧儿往后的日子必定安稳幸福。
这时,王希刻意岔开话题,问:
“对了师娘,我记得前些年青苇镇附近还闹过匪患吧?”
“是有这回事。”霍胜兰踩着泥泞,点头:“都是湖上活不下去的渔民落草为寇。他们专劫商队,倒也不祸害乡邻。”
说着,她叹了口气。
“唉,后来黑鳗军来剿,当众枪毙了几十个……都是世道逼的。”
王希与霍巧儿对视一眼,彼此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相同的思绪。
昨日两人去看戏,惊鸿班那出《黑鳗吞月》令人记忆犹新。
韩四爷的军队横行乡里,逼得渔民走投无路落草为寇,待他们真成了匪,却又调转枪口剿杀。
横竖都是死路。
终究逃不过这些“官军”的屠刀。
正如戏中刀马旦那声振聋发聩的诘问:“是军是匪是阎王?”这世道,倒叫人分不清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匪。
晌午时分。
毛鲤村已在望,却静得出奇。
“诶奇怪,怎一个人影都没有?”
霍巧儿抬手擦着额角汗珠,四下张望,满脸疑惑。
眼下虽是饭点,田间却不见半个农人。远处的村落没有一丝炊烟,静得像是被抽走了生机。
如一座空村。
连鸡鸣犬吠都消隐无踪。
三人正疑惑,忽见两个村民打扮的人,从路尽头直愣愣迎面走来。
“咦,那不是表姑家隔壁的赵叔吗?”
霍巧儿指着其中一个干瘦老汉,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。
“还有旁边那个是……是村口李家的二小子?”
那赵老汉是表姑邻居,常来串门,霍巧儿小时候去毛鲤村时没少被他用麦芽糖哄着叫爷爷。
“老赵!”霍胜兰上前两步挥手招呼,脸上堆起笑容:“我家妹子身子可好些了?”
两个村民却置若罔闻,依旧迈着僵硬的步子向前走。
正如那行尸走肉。
不对劲……
王希眉头一皱。
「毛鲤村民(妖化/死敌/三星)」
猩红的词条,从两人头顶浮现。
王希当即上前,不动声色地将师娘和师妹护在身后。
那赵老汉的脖颈突然诡异地扭曲起来,皮肤下鼓起一个个蠕动的肉包。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,他的脑袋竟从中间裂开,化作狰狞的蝗虫口器!
“啊——”
霍巧儿尖叫一声,吓得浑身一抖。
旁边的李家二小子也同时异变,粗布衣衫被撑裂,露出布满瘤状突起的青灰色皮肤,十指扭曲成锋利的钩爪。
霍胜兰脸色煞白,死死攥住王希的衣袖:“这、这是什么呀?!”
“退后。”王希偏头平静道。
说罢,身形如电闪出。
他晃过残影,眨眼到了俩村民跟前,右臂泼墨般甩出——
不待对方反应。
嘭!嘭!
王希恐怖的拳掌,直接打爆了两人的脑袋。劲风震荡,将那恶心的血浆碎屑卷开,身上一尘不染。
霍巧儿惊魂未定,看着地上抽搐两下、逐渐僵硬的无头怪尸,声音发颤:“师、师兄……他们?”
王希不答。
他面色凝重,望向远处笼罩在诡异寂静中的毛鲤村,沉声道:
“看来这村里,怕是没活人了。”